醉橘梦桔

《情之所钟》嵬面

《情之所钟》第十六章

    两人走出门外,街道两旁的小店纷纷点起各式灯笼,一盏一盏,黄扑扑的,那人间的光蜿蜒盘旋,大有逼退天上之光的野心,太阳懒懒地,不愿计较似的,打着哈欠躺在了西边的桑树上,沉沉睡去了。

    墨色的云漂浮在宝石蓝色的天空之上,远处是连绵起伏的群山,山上星光点点,一条铺满灯笼的路直通山腰,人间,连傍晚都是另一番明亮的景色,嵬想起鬼界,白日都是暗暗的,沉闷的,这里过于热闹,惹人留恋了。嵬想唤来弟弟,让他看看人间的美景,远胜过鬼界百倍。

    一个小少爷蹦蹦跳跳地跑过去,后面急急忙忙地跟着一堆佣人,喊着花小少爷,小孩编着满头的小辫儿,在头顶处高高束起,他小脸鼓鼓的,嘴里还吃着什么东西,拿着铜板,口齿不清嘟嘟囔囔地跟老板买糖葫芦。他蓦地想起,弟弟现在还编着小辫子吗?他有多高了?他怎么成为鬼王的呢?弟弟,还好吗?

    一想到尊,他的心里,竟似埋着隐隐的银线,一想,线就勒紧一分,心就抽抽地疼。他心里疑惑,是自己的伤还没好,抑或是病了?他猛地想起自己以前也病过,可他记得那不是病,可那究竟是什么呢?他记不起来了,远处的灯光也变得模糊,他觉得一切恍如梦一场,分不清是醒着还是睡着了,生还是死呢?

    嵬看着那小少爷拿着糖葫芦开心地蹦走了,小辫一翘一翘的跃起,他突然很想弟弟,想回到他身边,回到弟弟小时候,那时天地间仿佛就只有他们二人,他在山洞里,哄着弟弟给他编辫子。

   是啊,回到鬼界,才是他们的家,他刚才不该想着带弟弟来人间,他险些忘记了,弟弟身子弱,是怕光的。

   景看着嵬呆呆地看着糖葫芦,便以为他也想要,径直走过去,买了两串,一个给哥哥,一个给弟弟。糖葫芦递到嵬面前的时候,嵬愣了一下,景笑着塞到嵬的手里,继续向前走了,嵬跟上去,没有吃一颗,他想把两串都给弟弟。

   “往死里揍……”

    从小巷子里传来打斗声,断断续续的,听不太真切似的,嵬扭头看去,巷子尽头黑漆漆的,他不自觉地走进去,看见一群年轻力壮的青年正在打一个小孩子,那小孩趴在地上,任人打骂,咬着牙忍着痛,一声不吭。嵬二话不说,就把那群青年人踢倒在地,或许是被那一脚的力量震慑,那些人看了一眼嵬的方向,爬起来便立马屁滚尿流的跑了。

   景在嵬身后,冷冷地俯看着那群人。

   “没事吧?”

   嵬的声音异常温柔,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,他以前信奉的是弱肉强食,是胜者为王,败者为寇,而如今,他要济贫救弱,要匡正天下。

   那小孩异常警觉,瑟瑟地向后躲,靠在墙上,眼中尽是防备。

   “我,我不会打你的。”

    嵬小心翼翼地说着,生怕吓到那小孩儿,手里拿着冰糖葫芦尴尬地蹲在那受伤的小豹子面前。

   不知道该说什么,嵬看向景,表示向他求助,景却想看热闹一样,耸了耸肩,两胳膊叉起,兴冲冲地看戏。

   嵬拿冰糖葫芦的手紧了紧,大拇指抠了抠那冰糖葫芦的棍,留下两道划痕。

   小孩儿面前突然出现一串冰糖葫芦,他怔怔地看着那串带糖的山楂,红彤彤的,与他头上的红色发带一样的颜色,血一样的颜色。

    风扬起小孩儿的红色发带,那红色顺着微风,飘进景的眼里,他的心跳突然漏掉一拍,觉得那抹红色异常熟悉。当晚,他做了一个梦,关于帝的梦,在梦里,不知为何,他成了帝,给了一个人一把剑,后来不周山倒,灾难四起。

   “恩人,就那样,把那小孩儿留在那里,好吗?”

    嵬手里只剩一根糖葫芦,孤伶伶地在夜色中暗淡着,说好的两根糖葫芦,他不能把全部都给尊了,他要将爱分出去,一半给众生,可怜的众生。

   “无事,我会顾他。”

   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,行到人迹罕至处,是漫天遍野的星星,嵬昂着头,傻傻地笑着,想起了尊的眼睛。

   “嵬。”

    景突然转过身来,略带严肃地看着他,那眼神,是怜悯?悲痛?抑或是同情?

    怜悯他再也无法爱上别人,同情他与自己一样找不到爱人。

   “嵬,你有了心,失去了情丝,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
    失去了情丝!

    嵬的脑袋懵懵的,如今情丝二字竟像是盘古的斧头,击裂了他荒芜的内心,天地初开,日非日,月非月。他头痛欲裂。

   “嵬!”

   景连忙向后,扶住快要倒下去的嵬,嵬一只手抓着头,冒出汗来,身体剧烈颤抖,眼中的瞳孔忽亮忽暗,不甚清醒了,然而另一只手紧紧握着那一串糖葫芦,他意识模糊,但在他心底有一个声音,给弟弟的礼物不能丢掉,怎样都要抓住。

   他抓住了。

  “嵬,你还要听吗?”

   嵬坐在石头上,微微镇定了,头上还冒着细汗。背后是巍峨的高山,璀璨的星空。

   眉头皱下去的时候,眼睫毛跟着眨了眨,许久没有说话。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景自己想的是,若是不失情丝,以后定会成为杀伐决断的鬼王,不至于像如今这般,鬼的身躯,神的心肠。

   “请恩人继续说。”

   他的眼睛晶莹剔透,失掉了以往的戾气,多了几分孩童般的天真,像美玉,如顽石,又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水汽,他终究,是伤心的,那样明目张胆的伤心,是向来自律的神所没有的,景笑了笑,想着,神不神,鬼不鬼,又如何?

   “嵬,你失去了情丝,便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,我不知如何才能长出新的情丝。”

    爱人?

   “你有了心,识了善恶,便会像刚才那样,有同情,有怜悯,助善,除恶。”

    善恶?

   “鬼族之人,不识善恶,只凭性情。”

   他不明白,那又如何?

   “嵬,你留在鬼界,是异类。”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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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今天遇到了巍巍和龙龙,一周年啦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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